二〇二三年六月，范伊立在美國南卡州溫思洛普大學授課。 受訪者供圖

范伊立是美國的一名戲劇表演教師，從小循規蹈矩的她在高考時，偶然走上了戲劇導演的學習之路。她之后的每個人生階段，都與戲劇密不可分。

與戲結緣

1996年，范伊立還是一名高中生。就讀于重點高中的她，每天的生活都被高強度的文化課學習填滿，身邊學霸云集。在這樣的環境下，范伊立常常覺得自己學習有些吃力，感到非常苦悶，可除了學習她也找不到其他的人生方向。

“我從小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聽話’的學生，老師教我什么我就學什么，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興趣是什么。”范伊立說道。

在范伊立高三那年，正巧碰到中央戲劇學院去學校招生，當時的范伊立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與這所學校結緣。

“我是被我的朋友‘押’著去考試的，她當時對這件事情特別上心，她覺得我就應該去考中戲。”范伊立說。

這其實是因為，在高中時期，范伊立擔任班長。在學習生活中，她常常想出一些新奇的點子，組織同學們舉辦有趣的活動。范伊立說：“那個時候我會帶著大家做時裝周、排練小品，我覺得這些文娛活動可以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有趣一點。”

范伊立在朋友的陪同下報名參加了中戲的編導初試，但她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心里非常沒底。就在她覺得自己要“一輪游”的時候，她被通知參加第二輪考試。

隨后這場考試她也非常順利地通過了。或許命運本該如此，范伊立突然意識到，自己就應該去學戲劇，去追求藝術和美。三試的時候，范伊立就像被點燃了一樣，在考試中努力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狀態。

就這樣，她順利進入中戲就讀編導專業。“在這場考試之前，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與藝術產生聯系，我一直以為自己未來會像很多文科生那樣，去做一名律師或者當一個老師。”范伊立說。

本科期間的范伊立看著身邊的同學們參與社會實踐，或是已經開始自己的職業道路，曾一度對自己的未來產生迷茫。

“我一直都是一個應試型的學生，從小到大都只會完成老師給我的任務，對于職業發展和個人興趣都還有些困惑，所以我在工作一段時間之后還是選擇回到校園讀研。”范伊立說。

表達自己

如果說本科期間是范伊立的沉淀階段，那么讀研時期就是她的爆發時刻。為了能夠更全面地了解戲劇，轉換不同的視角，范伊立在碩士階段選擇了表演專業。

“我在學編導專業的時候就是純粹的導演思維，很少會有感性的時刻。當時一個創作對我來說就是一道題，我只考慮如何解題，但卻少了很多感性思考。”范伊立說道。

讀研究生時，有一次，范伊立和老師在外面喝咖啡，當時正值北京的秋天。老師問范伊立：“看著窗外你會想到什么？”她回答道：“這個場景拍愛情片很合適，在對面的路上可以架一個機位，這樣可以拍出一個好的光影效果。”老師卻說：“這是典型的導演思維，不是演員思維。作為演員，你在面對這樣場景要有感性的認知。”

老師的這番話，給范伊立新的思考。她開始刻意訓練自己更感性地看待這個世界。

2010年，研究生在讀的范伊立創作了一部戲劇，名叫《月光下的碎玻璃》。通過這部戲劇，范伊立榮獲了2011年北京青年戲劇節的“最佳新晉導演獎”。因此，她受邀前往日本，將這部戲劇作為日本東京小愛麗絲戲劇節的開幕作品。還是學生的范伊立，當時不能聯系到專業的演員團隊，只能號召一些非科班出身的人來幫助她。

在指導這些人表演的時候，范伊立發現他們都是很機械化地演繹，沒有個人情感的投射。突然她就想起了老師之前對她說過的話。她希望充分地調動起大家的感性思維，引導大家了解自己的身體，認識自己的情感。這次實踐經歷，為她之后提出“充滿想象”表演訓練法奠定了基礎。

2014年，范伊立在中央美術學院城市設計學院電影與視效工作室任職表演老師時，發現學生們有很多都懼怕表演或者根本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的情感應用在專業實踐中。

于是，她設計了一系列方法讓不善交流的同學們快速將身心建立連接，敢于表達自己。范伊立說：“對于演員來說，最不可或缺的工具就是他的身體和心理。”

建立連接

2020年，范伊立通過朋友的介紹，獲得了一個前往美國工作的機會。在美國的南卡州東點學校，范伊立擔任孩子們的戲劇老師。

在課堂上，范伊立結合之前的教學經歷，研究出了“充滿空間”訓練法，幫助羞于登臺、害怕展示自己的同學們更好地認識自己的身體與情感，帶入角色。

“我以前也會有不敢登臺的經歷，當時的我就很希望能找到一個方法幫我克服這個恐懼，現在我可以幫助和我一樣的同學，我覺得非常開心。”范伊立說。

在教學方面，范伊立做出了很多嘗試。她帶著自己的學生改編演繹兒童文學《小王子》，創作出了《戴口罩的小王子》。這是她在美國創作的第一部作品，記錄了在疫情期間第一批上學的孩子一起拍電影的場景。這部作品在國際上獲得了很多獎項。

在和學生討論的時候，范伊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自己選取角色進行故事續寫改編，用第一人稱展現整個故事情節。通過這個方式，范伊立發現可以更好地挖掘學生的潛能。“我主張學生按照自己的理解演繹，鼓勵他們發揮自己的領導管理能力。”范伊立說。

這套方法和理念獲得了很多同行的認可，范伊立受邀去南卡州的教師聯盟做經驗分享和培訓。

除了在學校的常規工作，范伊立還會參與不同社區的培訓，在各個社區建立了工作坊，通過“充滿空間”訓練法打破年齡圈層，幫助人們用戲劇與彼此產生鏈接。范伊立說：“我希望大家可以把戲劇當作工具，在合作的過程中認識自己，認識彼此，取長補短。”

有一次，社區中的一位華人需要給自己的企業拍攝宣傳片，這恰好成為工作坊當中的一次實踐。

“來自不同國家，不同專業的人們聚在社區圖書館里，各個小組的成員都發揮了自己最大的潛能，從策劃、表演再到最后的剪輯，都是由他們自主完成的。”范伊立介紹。這種方法可以充分地發掘和利用每個人的潛能。

“我發現戲劇作為工具，可以幫助人們樹立正確的自我認知，發掘個人潛能。除了作用在個體方面，戲劇對解決一些群體沖突、文化沖突也同樣適用。”范伊立說道。

范伊立發現，中國很多的哲學思想都主張包容和平。來到美國之后，范伊立看到這里有很多不同的族裔，不同的文化。在未來，她希望通過戲劇，減少文化沖突，融合多種文化，讓戲劇成為文化交流的橋梁。